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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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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午思楞了楞,小魏子趕忙解釋:“午思你不把我當外人,我本不該和你繞圈子,應當和你直言。可這東西著實了不得,指不定能讓我升一升再發點小財。若今兒晚上我真得了銀子,再分你一點就是。現下就不給你多看了。”

說話間匣子已空。午思收好東西和小魏子並行走著,看對方此刻左顧右盼的模樣,她便裝作無意地順口一說:“小午子預祝公公今兒要做的事情順心如意。公公的那件事既是私事,我自然不會多問。我倒是另有一事想問問公公,還望解惑。”

小魏子聞言暗松了口氣:“你年紀輕輕倒是十分得體。說吧,想問什麽?”

“公公,前段時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麽特別的事情?”午思適時地面露慌張,聲音緊繃著道:“我看傅常在死得不同尋常,這才多嘴問一聲,免得日後不知道宮中事件再沖撞了諸位貴人。”

小魏子摸摸沈甸甸的袖袋:“範家被滅門算不算。”

“範家?”安國公府?午思斟酌著應當只能詳問一件事,再多的話就很容易引起懷疑了,便道:“那與我這小太監可沒甚關系。不知宮裏有什麽特別之事麽?”

“好似也沒甚太特別的。真要說的話,半個多月前皇上連續病了許久未曾上朝算一樁吧。不過此事與傅常在之死沒甚關聯,你不用害怕。”

“此話怎講?”

“那時皇上突然病了,數日未曾踏出仁昭宮半步,且只讓親衛隊守在仁昭宮內,連禦林軍都不能進入。太子殿下和貴妃娘娘、龔相俱都十分關心,三番五次地親自前往求見皆被擋在了宮外。殿下有兩次都沖進了仁昭宮院落,又硬生生被攔在了殿外,趕出院子。原本龔相接連求見被拒還很生氣,見到太子殿下這般莽撞,龔相反而不氣了。他和貴妃娘娘一道每日只在仁昭宮院外高聲祝福皇上,未再說甚必須面聖的話語。”

小魏子叨叨半晌,忽而聲音壓低湊到午思跟前:“那時候還有人猜度,萬一皇上有個什麽不測……”他咳了幾聲,丟給小午子個意有所指的眼神:“……也不知道那二位誰更得勢些。”

說罷他不忘叮囑幾句:“吶,我看你當我是親兄弟方才對你講的,你可別對外亂說啊。”反正這事兒太監所裏私下談論過數次,即便是小午子真對人亂說了這些,他也絕不會承認是自己講與小午子聽的。

午思口中連聲應著,心中卻另有思量。

看來那時候皇上應當是遇到了她前去謀刺,或許怕刺客們還有後招,方才稱病守在仁昭宮的。當然了,還有一種可能,那便是皇上只要不露面,派出刺客的幕後主使就摸不準皇上究竟有沒有受傷出事,急切想知道事情辦成了沒。皇上按兵不動,自然引得幕後主使冒頭出來,一探皇上的狀況如何。

照小魏子所說那時情形,認真算來的話,太子是幕後主使的可能性最大。思及此,午思心中一動腳步不由停滯。

難怪皇上讓她謀刺太子。她既是太子派來的,自然是太子信得過的人。由她來刺殺太子,不管事情能不能辦妥,他們二人至少有一個必然會死,算是皇上不動一兵一卒就解了心頭之恨。

如此一來倒也說得通了,為什麽皇上身邊那個深不可測的“謀士”讓她扮作太監。即便是機敏如太子恐怕也不會想到,他遣來的女刺客居然會改扮成太監潛伏在宮中。

之前她還在猜度,珠簾後的人到底是來自於太子那一方還是龔相那一方,又或者是皇上自己的親信。現下看來,最起碼能排除是太子黨的可能了。

一路上小魏子難得地沈默。不多時,二人來到了太監所院外,打算各回各屋。

小魏子下了很大決心叫住午思,喚了他到旁邊偏僻處暫談:“今日我去尋人說說那事,倘若能成的話,我分你一些銀子。只一點,看到那物的事兒你別和旁人說,封公公跟前也不能提。”

他話語中提到的自然是那方素白的帕子。午思慢吞吞側身望過來。沒料到他居然如此看重那物那事,竟是舍得分出銀子來買她個守口如瓶,不由問:“為甚不能對旁人提?”若是一點緣由都不知,總不好隨隨便便答應。

“東西是雲萍給我的。”小魏子神神秘秘地眨著眼:“和傅常在還多少有些關系。”

竟然是這樣。午思心下暗驚,看他神情明白過來怕是和兩人之死也多少有些牽扯。有心想說既然如此總該把東西拿出來方便查案,又暗暗告誡自己事情和她已經沒了關系不要節外生枝為好。現下這種情況,她不答應的話小魏子反而不會安心,且等他處理妥當後說不定還能有助於查清傅常在死因,於是笑道:“那就多謝魏公公了。托公公的福,我將有一份私房錢攥在自個兒手裏頭,豈不快哉。”

小魏子稍稍籲了口氣,語氣跟著輕快起來:“好說好說,必然有你一份。”而後倆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。

午思本沒把那個帕子的事情太過放在心上,畢竟對她來說皇上密旨才是頂重要的,其他人的事情再大也和她無關壓根提不起她的興趣。誰知第二天一早傳出個消息,倒是讓她不得不對此重視起來。

大清早的,太監所裏亂作一團,吵嚷聲超出了平日宮裏的規定許多。所有人都在談論一件事情。

小魏子死了,溺斃於某個鮮有人去的池塘中,屍體半個時辰前剛從池裏撈出來。

小魏子落水的那個池塘位置較為偏僻,平時沒什麽人去。

同屋的小太監們都說,小魏子昨兒晚上輪值後就沒回來。以前他也有過晚歸的時候,大家夥兒沒多想,早早歇了。

今天輪早一班的那些人起床後還沒見他,且他床鋪整整齊齊像是一夜都沒人睡過的。眾人這才有點慌了,趕緊稟給顧公公。

天還沒亮起來,顧公公帶了人打著燈籠四處去尋,在池邊發現了他的鞋子。讓人下水去找,這才撈出了沈在水裏的屍體。

那池子本就是個天然的凹坑,裏面註滿水後,邊上並沒有砌起泥墻做圍欄,只壘了許多石子在邊上,頗有天然意趣。

這也留下一個隱患。

倘若有人在池邊行走的時候,需得小心一點。不然太靠近池子的話,很容易滑落跌進去。

原來池邊都是泥地並沒有放石子,兩年前有人在雨中沿著池邊走,腳底沾了泥不小心跌進去,幸好命大沒死。後來就讓人在這邊壘了石頭,免得雨天路滑再有人失足跌落池中。

小魏子被撈上來的時候,身體還透著酒氣,想來是飲酒後失足落入水中。

奴才命賤,且小魏子這麽多年都沒有家人來看過,不過是孤零零在這個世上茍活罷了。顧公公惋惜一番,讓人把他屍身用草席裹上,準備過幾日送他到宮外太監墳裏葬著。

那太監墳是龔相著人修建的。

先帝心善,時常憐惜宮人孤苦無依,死後也只能丟去亂葬崗隨便埋了,連個正兒八經的身後事都沒有。

龔相身為先帝寵臣,知曉陛下心意後,便出人出資修建了太監墳和宮女墳。這兩個地方離皇宮有些路程,讓人駕車走一個多時辰才能到。因此宮女太監死後的屍身由草席裹著會暫時放置在宮中偏僻一角,每隔段日子由人運往墳地。

現下小魏子的屍身自然暫時放在了那角落位置。

午思趁著午後貴人們小憩的時候,向顧公公告了假。顧實知道這小子替師父挨板子吃了不少苦頭,立時準假。午思便趁機往那偏僻處尋去。

這個地方是在皇宮角落一塊密林深處。正值夏日,樹木茂密恰好將它遮擋住,免得屍身腐敗的氣味傳到宮裏,沖撞了貴人們。

午思頭回來這兒,按照自己探聽到的大致方位尋過來。看到高聳的林子後稍稍安心,再往裏走,依稀聞到腐敗臭味和遮掩的熏香後,便知是這兒沒錯了,於是加快腳步往林子深處走去。

出乎意料的是,居然有人早她一步過來了。

午思透過樹木縫隙遙遙看到人影,便放輕腳步從林中穿過,借機掩住身形探查對方底細。

來人一身官服,仔細辨認,應當是正四品。腰上懸著一塊腰牌,是主管刑案的。想來此人是六扇門任職,四品少卿。

刑部和都察院等閑不會去管死了的太監宮女,此人應當是來自於大理寺。左斷刑右治獄,他應當是居於左位。

只是午思想不明白,堂堂大理寺左少卿何至於屈尊紆貴來到這暫存宮人屍身之處。難道說大理寺覺得其中有人死因蹊蹺?

這方巒進雖為大理寺少卿,卻吊兒郎當,官服穿得歪歪扭扭,衣襟大開,拿了個不知道從哪個池塘折的荷葉正呼哧呼哧扇著風。

“這天兒那麽熱,屍體都臭了,你來看個什麽勁兒。”他歪著身子靠在樹上嘰嘰歪歪地抱怨:“屋裏放上冰,清清爽爽待著不好麽,非得來這種地方找晦氣。”

這時候忽然一道男聲緩緩響起:“既是察覺到他們死因莫名,總得看個分明才好。”

聲音舒緩倦懶,異常地好聽。

因他身形隱在了大樹後的陰影處,之前午思並沒有發覺他的存在。此刻午思悚然一驚,這才意識到附近竟然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。她趕忙撤離轉身就走。誰知動作太急牽扯到了傷口,腳步微微淩亂無意間暴露了自己的行蹤。

那暗影處的人出奇地機敏,當即厲喝一聲:“誰!”而後把身影藏得愈發靠後了。

午思明白那人的功夫肯定在她之上。她心思沈穩即便是腳步微亂也沒鬧出太大動靜,若非功夫極好之人是察覺不到她的靠近的。

譬如眼前這大理寺少卿,就還在茫然四顧,壓根不知道她在何處。

午思知道這種情況下有高人在此,跑了不如不跑,裝成個尋常小太監反而更妥帖,於是哈著腰走出去:“兩位大爺,小的是禦膳房的,過來給魏公公送個行。”

方巒進一臉嫌棄地斜了她一眼:“禦膳房的來這邊做什麽?沒的染了一身的臟氣臭氣給你們主子添晦氣。去去去,走遠點,別來這邊。屍毒厲害著。”

午思彎著腰打著千兒:“大人就讓小的多待一會兒吧。這裏有位公公和小的頗為熟稔,人走了總得拜一拜。”

她正把卑躬屈膝的樣子做足了的時候,旁邊暗影處的人忽然緩步走了出來,伸手一擡,扶著她的手肘示意讓她站直。

午思側頭一瞧。

此人身材修長勁瘦,伸出的手相當漂亮,手指修長骨節勻稱,一看便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。但指腹和掌心又有薄繭,想來是練武拿筆所留。

只是……

他這張臉實在是太平凡了些,顯得和他周身透著的這種矜貴氣質總有些格格不入。唯獨一雙眼眸,黝黑清亮中透著幾分漫不經心,相當好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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